【原耽】比邻而居（36）
（六十九）
事实证明，安以呈不喜欢回安家是有道理的。
眼见红红的小兔子已经送到嘴边了，手里握着红酒杯的川平却碰巧路过，还故作夸张地“啊呀”了一声。
安以呈气不打一处来，把满脸通红的方允护在身后。
“还真是巧啊。”故意在巧字上放了重音，安以呈不耐烦地盯着正笑的诡异的川平。
“安齐云可真是有福，两个儿子都这么争气。”虽然是温和的脸庞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阴阳怪气，和之前分享会上的他有着明显的不同。
“彼此彼此，怎么今天没见着你的那位跟屁虫？”
川平的脸一瞬间黑了一下，做作地“咳”了一声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，注意到了安以呈身后的视线，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语调：“看起来，你的这位小朋友似乎有话要和我说。”
躲在安以呈背后偷看川平的方允一惊，小脑袋又缩了回去。
真是太尴尬了……和安先生亲热竟然被川平老师看见……
方允真的很想找个兔子洞钻进去。
安以呈当然知道他这些心思，却也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和川平说话的机会。
他轻轻拉住方允的手，安抚性地揉了揉：“你和川平聊聊吧，我正好要去看看小西那边怎么样了。”
安以呈见小兔子有些紧张，心里软软的，摸了摸他的头：“不用怕，他虽然性格糟糕了点，人还是好的，你如果不想聊，我就带你一起走，想的话就留下来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。好吗？”
选择权已经清楚地交给了他。
方允咬了咬牙，鼓起勇气对着川平微微鞠了一躬：“川、川平老师，我是……我是你的粉丝！”
川平一手摸着下巴，好笑地打量着眼前脸红红的男生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：“小弟弟，你喜欢喝酒吗？”
“唉？”方允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酒上。
“酒不行，”安以呈急忙阻止，狼似的眼睛盯着川平，充满了警告意味，“我一会儿就回来，你别乱打什么主意。”
“我帮你照看着还不放心吗，”川平勾起了嘴角，“你快点忙去吧，这孩子我带走了。”
于是5分钟后，方允就被川平带到了放满了酒的餐桌前。
川平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安以呈的警告，自顾自的拿了一个酒杯递给方允，又自顾自的给他倒满了，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儿，似是无意地道：“喝点吧，安家的酒可是很好的。”
方允从来没喝过酒，握着酒杯进退两难。
一方面惦记着安以呈的嘱咐，一方面也不好意思拒绝川平的热情。深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泛出晶莹的色泽，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”方允决定直接进入正题，“老师，我、我可不可以向你要个签名……？”
“先喝酒，”川平自己喝了一口，露出了惬意的神情，他上下打量了方允一会儿，缓缓道，“签名这种东西有什么用，我是画画的，又不是书法大师，我可以给你一些更有用的东西。”
方允的好奇心被十足地勾了起来。
更有用的东西……难道是什么独家画技经验传授之类的吗？
“别着急，先喝一口，”川平见他红着脸，用颇为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心说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，进一步催促道，“只要你喝了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方允虽然犹豫，但转念一想，自己从来没喝过酒，万一其实酒量很好也说不定呢？
而且就喝一小口，总不会有什么问题，安先生应该不会生气吧……
想着，他轻轻斜着杯身，抿了一小口。
有些辛甜的口感，方允没觉出有多好喝，完成任务似的吞了下去，眨巴着眼睛等着川平开口。
“就喝这么点啊？”川平却不满意了，“再喝一口。”
方允只能乖乖地又喝了一口，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，才听见川平问道。
“小孩，你叫什么？”
“方、方允。”
“方允啊……”川平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，沉默了半晌，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沿，“我看过你的漫画。”
方允这下着实惊了，他可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居然看过自己的作品。
兴奋和紧张的神情完全显露在了脸上，方允下意识喝了一口酒压压惊，焦急地等着川平的后文，像是一个等着老师报成绩的孩子。
“画风挺有辨识度的，”川平思忖着，饶有兴趣地看着方允，“以你的年纪来说，画的相当不错，不过……”
方允的心一下拎了起来，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，酒精的味道在舌尖铺开，他竟是有点贪恋起这个味道来了。
“你的画，缺了点东西。”
“请、请问，缺了什么呢？”
“缺了‘其他’。”川平嘴角的笑变得很淡，第一次看起来有些严肃，“你的画全是自己，换句话来说，你的视角是闭塞的。”
“这样下去，你总有一天，会没有东西可画。”
这是……什么意思呢？
方允愣在了原地，心一下子凉了下来，头却晕晕的，理不清川平话里的意思。
“创作这个事情，很大一部分人都只是在复刻自己的思维，但也有一部分人，是在复刻自己的心，”他顿了顿，看着方允的神色多了些同情，“等你的心被剖析干净了，就什么都不剩了。”
方允愣愣地点了点头，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些不知名的情绪，竟是让他酸了鼻尖。
“你压抑自己太久了。”
川平意味深长地总结完，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为了你好，你就多陪我喝会儿酒吧。”
方允心里乱乱的，像是被抽干了气力，机械地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。
他好像听见川平说着些什么，又往他的杯子里倒满了酒，入口是不同的苦涩和浓重的酒精味。
但他也喝不出太大差别。从川平说完话开始，他就已经没办法去思考什么，只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。
他好像获得了比平时更多的勇气和信心，紧张感和兴奋感似乎都是离他很遥远的事情。只是把这种神奇的液体喝进肚里，就好像有资格什么都不去想，什么都不去管。
仿佛困在苇草里离群的游鱼，终于冲破了草枝的束缚，自由地融进了涓涓河流之中，游荡到未知的漩涡里。
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喝的有些撑了，咽喉里滚出一个轻轻的嗝。
天已经彻底暗了，安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，方允视野所及全是三三俩俩聚在一起攀谈的长裙与西服裤子，星点的装饰灯晃得他眼花缭乱。
他垂着眼眸，喝干杯子里最后一滴酒，一手撑在了餐桌上，扯皱了纯白的餐布，手里的酒杯随意地垂在桌边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。
喝的正欢的川平好像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，走近了瞧瞧，有些疑惑：“小孩，你该不会醉了吧？”
方允迷茫的眼神抬了抬，没什么精神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川平的鼻子。
这鼻子长得真好看啊，他想，但是他更喜欢安先生那种高挺的鼻梁。
“喂，不是吧，”川平心里一咯噔，自言自语地念叨，“这才喝多少啊，完了，阿呈要是知道我把这小孩灌醉了……哎哎，你去哪？”
他看见本来靠在餐桌边的方允突然站了起来，直直地往人群中走去，忙上前拉住。
“找安先生。”方允掰扯着川平的手，好像觉得这样的阻拦非常令他不悦似的，“我要去找安先生。”
川平看他说话也还算清醒，觉得是不是也没那么醉，便松开了手，劝道：“我看你是有些醉了，你酒量差要和我说的嘛，”他顿了顿，有些心虚，“你就在这呆着吧，阿呈过会儿会找过来的。”
“他没来。”方允的脸颊鼓了起来，像在生闷气的孩子，嘟着脸，又开始往前走，“我要去找他。”
川平本来想阻止，手还没碰到他胳膊，就被方允直接拍开了，他视线突然落到不远处一个一脸严肃的男人身上，心里一惊，赶紧转过了脸，冲方允小声地道：“小孩，你清醒一点，我现在自身难保，管不了你了，你要是执意要去找他就去吧，别和他说是我让你喝那么多的啊！”
说完这话，川平就偷摸摸地弯下身，躲在了餐桌的背后，悄悄等着远处的男人绕过了这片区域，才终于松了口气，重新站了起来：“见鬼，他怎么知道我来了，一定是阿呈那个臭小子通风报信！”
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，心情又好了起来，肆意地喝了一大口，才突然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。
他赶紧四处看了一圈，已经不见方允的踪影，心里隐隐有些虚。
“应该……不会有问题的吧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安以呈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，川平吓得差点被酒呛到。
但他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，转头望着安以呈：“……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我不应该来吗？”安以呈觉得莫名其妙，但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，“方允呢？”
“额他……”川平握着酒杯的手一下攥紧了，语气也有点慌了，“事先说好，我不知道他酒量那么差啊，要不然我也不会……”
“他人呢？”安以呈一下就听明白了，好看的眉宇霎时皱了起来。
“好像是……往那个方向去了，”川平刚才光顾着躲人，也没太注意方允往哪走，只能凭着印象指了个方向，“你也别太着急，他好像也没多醉，我看他说话挺清楚的啊，都不结巴……了。”
说着说着，他好像自己也意识到不对。
安以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，一句话也没说，径直朝方允离开的方向追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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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酒兔兔上线！（摩拳擦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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